作者：王佩、李莹 2020-04-11
2020年4月9日，南风窗以《涉嫌性侵未成年人女儿三年，解开这位总裁父亲的“画皮”》一文，将这起性质极其恶劣的性侵未成年案，赤裸裸地推向了大众面前。
▲摘自公众号南风窗《涉嫌性侵未成年人女儿三年，解开这位总裁父亲的"画皮"》
继韩国“N号房”事件爆发至今不到一个月之久，又有如此残忍的性侵害事件再次曝光。我们是否应该反思，性侵未成年的案件频频发生，究竟是为什么？
深圳市春风应激干预服务中心（以下简称“春风”）从2005年以来一直在“预防性侵害、援助遭遇者”领域开启活动和各种专业支持。
从最初走上街道做“123，向性骚扰说不！”的大型活动，到后来组织举办“全国首届性侵防治高峰论坛”，到撰写性安全教育绘本、录制动画传播性安全教育知识，到成立讲师团开启各种学生、家长、老师科普，再到培育更多的专业社工、咨询师、教师等，直接培训过的人数超过15万，直接援助过的来访者超过3000人……
春风能总结出来的经验是：性安全教育，可以预防和减少未成年人性侵害事件的再次发生，宜早不宜迟。而当事件不可避免地发生时，应当监督公安机关及时立案，实行“一站式”取证，保证有效惩治犯罪。在取证时要注重对未成年人的心理关爱和隐私保护，避免二次伤害。
一
“性安全教育”
性教育开始的最好土壤是家庭，其次是学校。
有些家长会觉得，性教育会导致孩子让孩子提前进行性活动，但实则不然，性教育是让他们了解“性”为何物，而性安全教育是让孩子们知道什么样的“性行为”是安全健康的，而什么样的“性行为”是我们要严厉拒绝的等等一系列的性安全健康知识。
▲摘自公众号南风窗《涉嫌性侵未成年人女儿三年，解开这位总裁父亲的"画皮"》
就像星星在被第一次强暴的时候，她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这场不正确的“性活动”要怎么处理。不过她很聪明，会用手机去找答案。
但很多年龄更小的性侵遭遇者，压根不知道“猥亵、性侵、强奸”意味着什么，不知道要如何正确处理，也不知道对外寻求帮助。直到长大一些了，或者成年了才明白这是犯罪，而所造成的伤害却再也不能弥补，受过伤的伤口还是会时不时地隐隐作痛。
但如果孩子在小的时候，就进行了正确的性安全教育，很多悲剧也许就不会发生了。
▲视频制作：一条
访谈人物：性侵预防与援助项目创始人隋双戈
原全国妇联权益部副局级协调员徐维华
二
避免“二次伤害”
“二次伤害”：是指已经受到了伤害后，由于各种原因在已经受伤的情况下，再次受到伤害。尤其是媒体对被害人的不正当报道、司法程序中反复过度问询、网络中的各种不当评论甚至家人过度关注和不当质问等，就如同对于受害人的第二次伤害。
▲摘自公众号南风窗《涉嫌性侵未成年人女儿三年，解开这位总裁父亲的“画皮”》
▲摘自微博用户“烟台B律师性侵案受害人姐姐”
星星也不可避免的遭遇到了二次伤害，在反复立案，反复取证的过程中，每多做一次笔录，每多一次回忆，都让星星痛苦不已。 星星曾经很阳光，乐观，但因为此次事件，她患上了重度抑郁症、重度创伤后应激障碍（PTSD）、重度焦虑症。
星星很坚强也很勇敢，即使道阻且艰、自己伤痕累累，但为了将犯罪之人绳之以法，星星从未放弃，一直在寻找那条“光明大道”。
在媒体中不难看到相关报道，比如用自身经历勇敢讲述“日本之耻”的伊藤诗织，在纪录片中就讲到她在警方的询问中被要求拿着人偶演示受害的过程，令她非常痛苦。
▲摘自纪录片《日本之耻》
在实际个案中也遇到过孩子会说“特别害怕父亲一再询问过程的发生，质问我为什么不保护好自己，特别害怕妈妈说“孩子以后的人生怎么办”……
幸而，国家已经非常重视性侵未成年人案件避免“二次伤害”的发生。
中国新闻网2019年12月30日电 “最高检：对未成年被害人应“一次询问”防“二次伤害”今日，最高检发布修订后的《人民检察院刑事诉讼规则》（简称规则）。最高人民检察院党组成员、副检察长童建明表示，《规则》明确询问未成年被害人，应当以一次询问为原则。“这是针对因询问方式不当导致取证质量不高，或者反复询问造成‘二次伤害’等问题而作出的规定”。
新华社北京2020年1月7日电 最高检、全国妇联日前联合下发《关于建立共同推动保护妇女儿童权益工作合作机制的通知》，要求加强侵害妇女儿童权益犯罪的惩治打击，推动未成年人司法保护社会支持体系建设，促进妇女儿童保护法律体系健全完善。
文中指出：其中，对于性侵未成年人的案件，应当监督公安机关及时立案，实行“一站式”取证，保证有效惩治犯罪。文中还指出：通知要求，检察机关在办理涉未成年人案件时，可根据案件需要，委托或者会同妇联组织、妇联组织推荐的专业力量开展四项工作，其中包括提供心理咨询、心理疏导等心理健康服务，帮助涉案未成年人及其监护人等缓解不良情绪，疏导心理压力等。
中国青年报2020年1月8日发文 “一站式取证”避免性侵未成年人受二次伤害。文中指出，近日最高检、公安部联合召开未成年人主题新闻发布会，公安部刑事侦查局副局长龚志勇在会上表示，2020年将在全国范围内部署开展为期半年的打击治理性侵违法犯罪专项行动，还将在部分地区实行未成年人性侵案件“一站式取证”，即公安机关接报未成年人被性侵案件以后，公安机关刑侦部门、技术鉴定部门、检察机关等同步到场，一次性开展询问检查、检验鉴定、未成年人权益保护、心理抚慰等工作，在询问检查的同时注重对未成年人的心理关爱和隐私保护，避免二次伤害。
为了避免二次伤害，春风怎么做
保护好孩子不受到二次伤害，父母（监护人）的心理咨询与科普至关重要。在遇到未成年人遭遇性侵的个案时，往往最难受最痛心最觉得无助的一定是孩子的父母。他们可能会对自己充满了自责，会产生深深的无力感从而产生一系列的身心反应，进而将压力转加给孩子造成二次甚至多次伤害，并且还可能不自知。
为了尽可能避免这样的事件发生，首先，春风行动队在采集个案信息后会根据工作需要组成个案工作小组，由心理咨询师、社工和督导专家组成（必要时还会有妇联、律师、检察官加入）开始就个案工作。
其次，工作进程会依据来访者和家人实际需求展开，比如工作小组中有专人跟进父母的心理援助与科普，专人跟进辅导孩子，专人跟进校方或社区（需要时）并同步进行督导，首要工作目标就是保护好孩子不受到二次伤害。
再次，春风还会尽力科普相关专业处置人员。比如春风曾为宝安区妇联、公检法及公安民警开展“如何避免问询中的二次伤害”主题课程。
有些时候，春风还会走进孩子的校园，和老师沟通和同学们聊一聊，身边有好朋友遇到了这样的事情后，我们应该如何去支持到TA呢？唯有站在孩子的角度为孩子考虑，唯有多方面共同的努力，才有可能做到减少二次伤害。
三
“一站式取证”
▲摘自公众号南风窗《涉嫌性侵未成年人女儿三年，解开这位总裁父亲的“画皮”》
一站式取证：公安机关接报未成年人被性侵案件以后，公安机关刑侦部门、技术鉴定部门、检察机关等同步到场，一次性开展询问检查、检验鉴定、未成年人权益保护、心理抚慰等工作，在询问检查的同时注重对未成年人的心理关爱和隐私保护，避免二次伤害。
很可喜的是，2019年7月31日，由深圳市龙华区人民检察院联合深圳市龙华区妇幼保健院开展深圳市龙华区性侵案件未成年被害人“一站式”办案救助合作，设立在深圳市龙华区妇幼保健院的“未成年人一站式保护中心”正式揭牌成立。双方在案件询问、身体检查、证据提取、医疗救助、心理疏导等方面深入合作，这在全深圳市属首例。
走进这个“未成年人一站式保护中心”时，首先听到的是舒缓的音乐，看到的触手可及的沙盘和温馨如家的布置，还有专业而又充满童趣的医疗设施和特制的问询配套；更从深圳市龙华区检察院未检部梁彬主任那里得知，为了做到一站式，她们需要做到3个24小时：警方和检方24小时在线、一站式中心24小时在线、社工/心理咨询师24小时在线，一旦有个案进来，均需三方共同来到一站式中心开启工作。梁彬主任还介绍到，光是多方学习和筹备一站式中心，至少花了一年半的时间。
春风有幸作为专业心理服务机构，将与深圳市龙华检方一起携手，为孩子们和家庭提供专业陪伴、咨询与援助。在未来，期待深圳市各区、全国各地都能有这样的“一站式”，让孩子们需要时，能在第一时间就得到支持。
四
对“未成年人性侵犯罪者”绝不姑息
《房思琪的初恋乐园》的台湾作家林奕含曾在接受接受采访时这样说过：“人类历史上最大规模的屠杀，是房思琪式的强暴”。
在书中她也这样写道：“我原谅了他，因为这样我才能活下去。但是你们不能原谅他，因为这样其他女孩子才能活下去。”
雪崩时，没有一片雪花是无辜的。所以，我们每个人都要站出来，要坚决割除“未成年人性侵”这个毒瘤。
父母应属第一割除者！父母是孩子的最佳性教育和自我保护教育老师！家庭性教育尤其是每个年龄段孩子都应掌握的相应年龄段的性安全教育知识和技能更是重要！
家庭如若能从科学和积极的角度和孩子一起探索生命的起源、身体的宝贵再到隐私部位的保护，以及遇到不舒服的接触后能及时向家长告知和求助，就能避免很多恶性事件的发生。家庭性教育，春风一直在努力推动。
当每一个孩子都能在课堂里接受系统的性教育知识时，都能明确身体主权时，都能区分好的接触和不好的接触，都能知晓和识别危险情境时，都能知道该如何求助，都肯定如果遭遇伤害不是TA的错……我想，离毒瘤割除不远了。
法制健全、严惩罪犯是第三割除手段！一件恶性事件发生后，带给一个孩子和一个家庭的冲击是巨大的，带来的一系列社会影响也是巨大的。
在性侵未成年人案件中有很多的难，比如证据收集，比如很多人选择不报警，比如孩子们可能长达一生难以抚平的心伤……正是因为这样，最高检在敲响警钟！最高检看到了未成年人的痛苦和无助，在这个当下力推一站式，力喊“割除毒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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展望未来，依然还有很多的难。
在前端：如何让基础的科学的性安全教育知识更深入持久地普及？如何让更多的家庭能以开放和包容的态度接受和尝试科普性教育？如何让科学的性教育全面进入课堂？……
在事件发生时：如何让孩子们第一时间得到支持？如何让家长得知时不是选择隐瞒？如何普及一站式？……
在事件后：如何让孩子能回复日常快乐的生活？如何能让家庭比以往更加强大有力？如何让“坏人”得到应有的惩罚？如何推动更多的多部门联动机制让坏人再无可乘之机？……
正是因为有很多的难，正是因为前路依然坎坷，所以才需要吾辈更加加油努力。性教育是一个大系统，性安全教育更是重中之重。事前的科普是基础，事中的陪护是支持，事后持续的援助更是强大的暖心工程。
回望15载来时路，春风人初心不改，力推割除“性侵未成年”这颗毒瘤！这些年来，春风一直在努力推进各类性安全教育进课堂进社区，但对于孩子们巨大的需求而言，这些只是杯水车薪。
于是我们开始推进性安全教育师资种子培养，未来我们更盼望可以和各级各地教育部门一起，培育教师队伍中的性安全教育师资，让每个学校都能有老师可以持续性的教孩子们！所以，我们特别需要教育部门的联合与支持；
在学术研究上，春风多年的个案积累、课堂调研也特别需要高校研究团队的支持，让这些数据成果得以呈现于公众，造福于世人；
在对于个案的援助与支持中，春风一直以公益和免费向特殊群体服务，但我们特别需要基金会对于个案的持续支持，唯有持续方显真担当。
另外，春风一直计划筹办“全国第二届性侵防治高峰论坛”，集社会之力办有影响有推动的大会，也需要从资金到学术到人力等多方面的支持。
除此之外，春风希望能将师资培养送到更多偏远的更需要的地区，培养当地的老师支持当地的孩子们，如果有需要的教育局或者有愿意出力的基金会、企业或个人，我们欢迎可以共同携手。
星星很明亮，在努力发光点亮这片黑夜。希望大家能够更多地将目光和注意力聚焦到事件本身和未成年人性侵这方面的内容。同时，也希望大家能够关注留守儿童、流动儿童的性侵事件（“N号房”外，还有更多未成年性侵遭遇者在哭泣）。
总之，春风是深圳春风、中国的春风，是性侵遭遇者及其家庭的春风，是追求天下无伤的春风。更希望大家共同携手，让春风送暖遍中华，让性侵事件的发生。
在此一并谢过所有春风志愿者，所有支持春风事业的各部门、基金会和合作伙伴们！因为有你们，春风未来常可期！
为了更好的普及性安全知识，在此春风准备了超过4000本春风性安全教育系列绘本，免费赠送给以下人群（邮费自理）。
1.有需要的乡村小学、儿童福利院、流浪留守儿童社区图书馆，请扫描↓下方二维码或点击阅读原文向春风提相关信息以及收货信息（电话、地址、姓名），符合条件者工作人员会进行通知并赠送绘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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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佩，二级心理咨询师，EMDR心理创伤治疗师（准），春风公益讲师团团长，中国性学会青少年性教育专委会委员，深圳市心理咨询师协会危机干预专委会委员，深圳市政府认证阅读推广人。曾策划组织多期性安全教育种子师资培养，多次参与性侵遭遇者援助等。坚信科普预防是减少伤害的有力手段，坚信每一个生命都值得尽享生命的美好！
李莹，一个平平无奇的关注性侵遭遇者以及性安全教育的编辑。
来源：春风心理应激干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