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人或余悲，他人亦已歌。湖南湘乡市育才中学的踩踏事件，造成至少8个无辜学子青春的早早陨落。记者发现，该校学生的漠然令人震惊：惨剧第二天，同学们便像往日一样嬉闹着，追跑着，有些同学讲述当时场景竟然是“兴奋”表情。死者的同学脸上“分明挂着笑意”，甚至只忸怩了几秒钟，便说出“不难过”之类冰冷的话语。(12月10日《中国青年报》)

 这是一条令人五味杂陈的新闻。一方面，在一个开放时代里，挥舞道德大棒是值得警惕的，我们似乎没有资格要求某一个体，一定对某事做出怎样的表情；另一方面，当一个群体普遍性的淡漠、看不到对生命的敬畏，我们又不得不承认，肯定是哪里出了问题。“光知道读书，不知道别的”……记者用家长的嘴巴，阐述了报道的“主题”，但掩卷深思，真就是“学校在应试教育下对生命教育用力不够”这么简单吗？

 “别的”教育不是没有——— 就在这几天，深圳发生多起学生绑架案，电视镜头里出现了谆谆教导的教育专家：不要搭理陌生人、不要喝别人给的东西……这何尝不是我们经常告诫孩子的话？在熟人和陌生人间划清界限，似乎便可以构筑起安全堡垒，而昨天有媒体称，八成绑架案发生在熟人当中。这越发让人崩溃，难道真要把孩子放进保险箱？这种“拒绝信任”的教育，虽然曾被诟病，但面对“复杂的社会”，扭曲本身竟也成为一种“负责任”。当起码的人际信任都要以割裂为“对”的时候，冰冷、漠然又有什么奇怪？又岂敢指望他们拿出同情心、同理心，去敬畏他人的生命？

 应试教育“毁”人不倦已不需论证，把中学生的正常心智搞丢了的，却绝不仅仅是学校没有教给他——— 而是社会没有教给他。在中学生不知悲伤的时候，不妨看看成人世界在发生什么：“老太太跌倒不敢扶”的故事变换着舞台上演，甚至传出因无人搭手造成治疗延误，难道不是冷漠？就说湘乡这起踩踏事件，舆论焦点竟是 “8人死亡到底有没有瞒报”，公权诚信如此羸弱，这是以往多少生命不被敬畏的捂盖子种下的恶果，可有人反思？而前段时间发生的矿难造成上百人死亡，又有多少人表现出了哀思，没有“漠然”？如果成人世界都缺少对于生命的敬畏，持续表现着无情与冷漠，又如何敢奢望十几岁的孩子理解伤悲？

 前些天看到 《中国中学生思想道德建设调研报告》称：“90后”中学生总体风貌是胸中有爱，关注国家命运、有忧患意识，表现出对社会弱势群体的同情、对社会公平正义的追求……我曾扼腕叹息，这些好东西是怎么被打磨、搞丢了的？出淤泥而不染的，是莲花。换成人，如果社会总在做负面的言传身教，却指望所有的校园都成为一尘不染的象牙塔，成为人心干净、心智正常的桃花源，那一定是幻象。犹记得长江大学新生救人溺亡事件中，一当事大学生哀叹 “我们太单纯，他们只认钱”——— 这群“单纯”的孩子在“天价捞尸”的现实教育之下，能做出怎样的人生总结？

 面对孩子们对生命的淡漠，与其拿出一副 “忧心忡忡”的姿态，不如彻底放下妄想——— 漠视成人心智上的溃退，把拯救道德滑坡、人性颓落寄托于“下一代”身上，这是对现实的妥协与逃避。不扎扎实实地做好社会的净化，就不可能培养出“良心驱逐劣心”的代际更替。

 有人说，孩子们漠然也很好啊，不需要搞心理辅导了——面对这唯一的“好处”，黯然无语。

 编辑：黄振科